（十）王有謀下海

　　劉財發財了！劉財抗著大哥大！劉財買了小轎車！此時的劉財成了劉臺村輿論的焦點，行動的坐標。女人們都愛瞅的人物，姑娘選對象的標桿，小媳婦們用來貶低丈夫的佐料，劉財成了劉臺村的聚光燈，聚集了全村人的目光，讓劉臺村全村人都在羨慕。

　　誰家要是有個大事小情的，劉財被捧為座上賓。因為皇帝的新裝，是嘴上的功夫，說的漂亮，實際什么都沒有。原來嘴巴會說吃香，因嘴上功夫厲而害耀眼的人物，被穿的西裝革履，扛著大哥大，一把一把順兜里掏錢的劉財給比的無地自容。經濟地位的提高，才是真正叫得響的硬件，實際身價的象征。兜里有錢的劉財，鄉里選他當人民代表，區里選他做政協委員，區里還讓他到處講用。講怎么發的家，怎么搞的廠子，目的就是，想啟發當時還沒有完全擺脫，被窮有理，窮光榮理論的束縛，對致富心存恐懼，有的還不知道從什么地方下手，有的找不到門路，有人觀望，有人迷茫的廣大農民，大膽地創業，在創建小康生活的道路上，放開思想的去發家致富。

　　現在的劉財在經歷了漫長艱苦歲月，受窮了多少輩子的村里人面前，像個炸雷，震醒了窮光榮，窮習慣了的思維。炸去了僵化，炸去了老套路，舊習俗。人們就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發現了富裕生活的多彩，發現了做個有錢人的硬氣。明白了，只要兜里有錢，人活的才有底氣。明白了，農民要想奔小康，過上富裕的生活，就要敢于開辟新的創業之路。要想在全世界商品大流通的時代里生存，瞬息萬變的商海里拼搏，不但要敢于創業，還要學會善于經營。只有善于經營，才會立于不敗之地。

　　劉財成了劉臺村乃至于這一代的明星人物。因為，事業的成功，總是有著他那無窮無盡的魅力。所以，事業的成功對任何一個人都有著非同一般的誘惑，特別是高物資生活的享受，在那個普遍嘴巴強、兜憋、腰軟、的時代，讓誰都喜歡，讓誰都追求。人們對成功的人士，也要非常的關注。可劉財的成功，在讓受到人們羨慕的同時，也深深的刺痛了一個人。那么，這個人是誰呢？他又為什么這么另類呢？

　　被劉財成功而深深刺疼了的人就是王有謀。從打劉財開廠子以來，王有謀就沒有安生過。最開始，他盼劉財不成功，甚至開廠子賠了最好。劉財要是賠的越慘，他就會越開心。可偏偏劉財剛一開廠子就走了紅運。區政府為了支持劉財當好楷模，好鼓勵更多的人利用創業來發家致富。全區高、中、小、的學校，凡是需要更換桌椅板凳和門窗的班級，都到劉財的廠子來定購。這讓劉財撈到了第一桶薄金。劉財又用這筆資金墊底，擴大再生產，又搞起了門窗，家具等加工，讓劉財的買賣越做越興隆。

　　王有謀一看劉財真的發了，王有謀也要下海了經商了。一天，他對小敏說：“在灌區工作雖然清閑，但工資太低了。現在事業單位已經有很多人下海經商了，我也想下去造令造令。”

　　小敏知道王有謀的性格，這是他已經決定了完了的事，到了要行動的時候了。與小敏說，也就是通知她一下，給小敏一個好瞧。小敏不阻攔，那算小敏知趣。小敏要是阻攔，那只能是自討沒趣。

　　小敏更明白，王有謀這是在與劉財較勁呢。劉財發財了，劉財出名了，在王有謀看來，劉財這是壓了自己一頭。在劉財跟前，他自己輸了。這個輸，他還是不能認，輸誰都可以，但就不能輸給劉財。

　　小敏對王有謀說：“這事你自己看著辦吧，但不要輕率，這關系到一家人的飯碗子，也關系到你自己的后半生。”

　　王有謀：“你放心吧，我盡量不打無把握之仗。現在是衡量一個人的能量和智慧的時代，形式這么好，我還是想下去搏一搏，露一手，過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

　　王有謀的父親也不同意王有謀下海經商，在他看來，經商風險太大，也太累。他想讓兒子往仕途上發展，有能力就當個一官半職的走向權利的頂峰。沒能力也能混水摸魚隨上大流，鬧個清閑自在吃香喝辣的人生，那也不是什么壞事。最近王有謀的父親，正打算把兒子從灌區調到公社機關里來，先歷練歷練。過些年自己在退休之前，他要想辦法把兒子提到領導崗位上來。可無論誰說什么，劉財抗著大哥大，坐著小汽車，當官的捧著，老百姓羨慕著的樣子，總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的，讓他揮之不去，躲閃不開，怎的也繞不過這個勁來。

　　王有謀既不想聽小敏的勸，也不想按老爸安排的套路去走，王有謀要按自己的思路去辦。這就是王有謀的性格，要是拿定了主意，幾頭壯牛都拉不回來。

　　“爸，這次期末考試我又得了雙百。”王有謀的兒子王大寶的回來，打亂了王有謀的思路。

　　王有謀：“好兒子，真給你爸爭臉。”

　　總愛一臉嚴肅的王有謀，看誰都沒笑臉，就是看到兒子大寶，總會從心里往外的樂。也不怪王有謀看兒子大寶高興，這大寶無論是長相，還是智商，都是人見人愛。這孩子還特別懂事，從來沒讓大人操過心。人都說：“生了男孩長的愛像媽媽”王有謀娶小敏最可心的成果，就是兒子大寶長得漂亮，模樣就像從她媽臉上給扒下來的一樣。從長脖頸，修長的腿的現在的身段來看，大寶將來還要像她媽一樣，是個扯條的大高個。大寶現在就天庭飽滿，肩寬背厚，長大了大寶一定會是一個氣宇軒昂的男爺們。王有謀想：“有個頭，有摸樣，再好好念書，培養一個好的氣質，我的兒子就是百里挑一。”

　　王有謀得空的時候就愿意領兒子出去，帶兒子出去的時候比帶小敏出去的時候都多。一次大寶放暑假的時候，灌區組織到大連去旅游，其他人把媳婦帶去了，他借各種理由沒讓小敏去，卻把大寶帶去了。獨根獨苗的大寶，就是他現在的命根子。

　　現在的王有謀對小敏，也不是不好，他從心理贊成小敏的恪守婦道，雖然曾經與劉財熱戀了那么長的時間，現在的劉財又功成業就，可小敏和自己一心一意的過日子，與劉財分手以后，從不與劉財藕斷絲連。劉財現在雖然有錢有名，可小敏一點沒有羨慕劉財貶低自己的意思。

　　王有謀也敬佩劉財的正人君子，但他絕不想輸給劉財。他要讓小敏永遠看到，我王有謀就是比劉財強，你小敏并沒有嫁錯郎，甚至要讓小敏心服口服，永遠不后悔。

　　無論是小敏的旁敲側擊，還是老爸的肺腑之言，王有謀都沒有聽進去。王有謀還是辭職不干了。臨要退的時候，他爸勸王有謀：“辦停薪留職吧，給自己留條后路。”

　　王有謀還是沒聽他爸的話，在王有謀看來，他這次經商，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他也知道，現在的經商，與劉財剛開始經商的時候還不一樣了。劉財那時候，極少數經商，多數觀望，要貸款，大隊給擔保。甚至大隊干部都幫助去聯系生意。在那個時候，可以得到方方面面的支持。可以這樣去說：“在當時，誰敢干誰就贏，沒有競爭，只有培育。”

　　劉臺村有一個叫孟凡柱的人，他在村子里也占一塊地皮，蓋了廠房。他坐的是提煉化工產品的買賣，化工原料都很貴，成本非常的高，貴的達到上萬一噸。連蓋廠房，又進原材料和設備，再生產，從銀行給帶了不少款，都是大隊干部以大隊的名義給擔保。孟凡柱是一個不會經商的人，化工產品提煉出來以后，不拿錢賒賬也讓客戶提貨。產品大批的往外走，可錢要不回來，最后讓廠子無法運作而破產。孟凡柱一看巨債壓頂，最后破鑼破摔，一抬腿跑到南方去了，一屁膚債全扔給村委會了。像孟凡柱這樣的例子，劉臺村有好幾戶。

　　可現在不同了，人們都已經看到了經商的好處，承認這是一條致富之路，現代人都奔商海走去，讓經商的人越來越多。浩浩蕩蕩的經商大軍，在商海里你傾我扎，沉落起伏。因法律逐漸的完善，銀行貸款自己得有能力作抵押，現在的村干部再也不干傻事了。

　　商品市場化，讓競爭十分激烈。你的商品不行，市場就可能隨時隨地的淘汰你。因競爭十分激烈而讓商場萬分險惡，甚至是有你沒我。留有后路會動搖我追求成功的決心，一旦遇到險灘惡浪，因沒有了退路，我也許會因背水一戰，而取得成功。

　　王有謀就是王有謀，劉財是條龍，王有謀就是個梟雄。王有謀結婚以后，為了讓小敏與劉財拉開距離，在劉臺村只住了二年多，就在鎮里買了房子。小敏是個非常謹慎的女人，為了不讓王有謀多心，與王有謀住到鎮里以后她很少回劉臺村。有時王有謀催她回去看看，她才回去那么幾回。要不然除非年節，或老人過生日，再不就是娘家親戚里邊有個大事小情的，還是盡量的與王有謀一起回去。

　　這回王有謀要經商，他在劉臺村買了一塊地皮。說是買的地皮，實際上就是要的，劉臺村的村干部看在王有謀父親的份上，拿出一塊五畝多地的地皮來，多少交那么一點點錢，應應點罷了。反正村里黑畝數很多，也不牽涉賬面上的事，集體的東西，也不用自個兒掏腰包，在關系大于法律的時代，誰不想結交個人情呢。

　　王有謀就在這塊幾乎是白得到土地上，蓋起了廠房。王有謀自己有一部分積蓄，父親又給拿出一部分，不夠的到銀行貸款。因哪樣都不犯難，也就是半年多的時間，王有謀把漂亮的廠房和大院套都弄完了。從外觀看上去，非常有氣派，夠規模。與劉財那個多年的老生產隊部做的廠房對比起來，真是天壤之別。

　　在王有謀沒建廠子之前，無論劉財的廠房什么樣，人們對劉財只是個羨慕。現在有王有謀廠子這么一對比，讓劉財的廠子顯得是那樣的寒酸。這在贏得新客戶方面，王有謀一定會勝過劉財一籌。

　　王有謀開的是“門窗家具廠”表面上看，與劉財的“木器加工廠”不一樣，實際上，沒有太大的區別。都是生產桌椅板凳和辦公用品等。當房地產業興起的時候，他們主要生產的是家具和辦公用具還有門窗。

　　當廠子開業以后，王有謀沒像劉財那樣，自己去當業務員的連踢帶打。荷葉去做管理人員，父親做保管員的家族式企業。他臨開業的前幾天，小敏就問他：“廠子剛開業，該辦的事很多，用我去幫你打理一下不？”

　　王有謀：“你不用去了，我要讓你在家里做全職太太。把家里打理好，把大寶照看好，讓我有一個穩固溫馨的后方，這副擔子也不輕，你把他干好嘍，讓我沒有后顧之憂，你這就是盡責了。”

　　王有謀當時的管理方法讓人耳目一新，從業務員到技術員和管理人員，王有謀一律從外面應聘。業務員用業績掙工資，技術員要考技工證憑證上崗。技術員設計的產品，要按銷售額得獎金。管理人員基本工資除外，按全年的總收入提層。工人是計件工資，干多多賺，干的少就少賺，誰也不剝削誰，獎罰分明，不但調動了上層管理人員的積極性，也讓在下邊干活的工人心順氣也順。

　　王有謀這樣的一套管理方式，主要是針對當時很多搞企業的，利用家族管理，三親六故托關系走后門上來的人多，因親屬關系，讓管理人員不好說話。在管理層，任人唯親，而不是任人唯賢，不能唯才是用。領導層水平不高，工人積極性調動不起來，造成企業破產而做的改革。

　　王有謀自己主要是掌控市場的大方向。管的就是業務員，技術員和管理人員。王有謀組建了一個剛性的領導班子，制定了理性的分配制度，為廠子的發展，先成立一個堅強的領導團隊，制定了硬性的規章制度，為發展生產奠定了有力的基礎。

　　一天，劉財從外地風塵仆仆的回來，剛一進門，愁眉苦臉的荷葉就對他說：“王有謀廠子的鋁合金門窗供不應求，價格比我們還低，質量也好。現在把我們的全給頂了！只有兩家客戶還礙著，曾長期合作的情面上保持關系以外，那些蓋新房的散戶，都去買王有謀廠子的貨了。那兩家客戶也一勁的要求降價，他們說，再不降價，他們就不照顧面子了。”

　　一聽說王有謀廠子鋁門窗的價格比自己還低，這讓劉財非常納悶。劉財想：自己已經是放到最低價格了，王有謀比他的價格還低，難道王有謀在做賠本的買賣嗎？過不多日子，劉財的貨真的賣不動了，不但沒有來訂貨的，給原來兩家生產的鋁門窗，人家不但不來取貨，連以前欠的貨款，劉財不給降價也不還。這讓劉財非常的著急上火。

　　用鋁合金做門窗，在這一帶劉財還是第一份。這是劉財從外地考察回來，才決定上的這個項目。原來這一代用的都是木制門窗，制作時不但費工，因木制門窗不耐久，一到夏天雨水勤的季節就愛腐爛，用不了多少年就得換一茬。再加上木材越來越少，讓造價越來越高。鋁合金門窗，因他的耐久美觀，受到了廣大用戶的喜歡。九十年代初期，這個地區鋁合金門窗非常興盛。讓劉財又賺了很大的一桶金。現在讓王有謀給這么一頂，讓劉財怎能不著急。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