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伯

馬　萌

　　夜晚作了一個夢，夢見了已經去世二十多年的六伯，嗜好舞文弄墨的我覺得很有必要寫篇文章紀念這我曾經教書育人的長輩。
　　爺爺兄弟四人，到了父親他們那一輩共有堂兄弟九人，父親常說他們堂兄弟九人都是一爺之孫，親得很。
　　在我的記憶中，大伯汝健和父親是同父異母兄弟，十七歲的時候病殤，遭受失子之痛的爺爺一病不起，是大爺做主將自己的次子、三伯汝杰過繼給爺爺為子。三伯時年七歲，整整小大伯十歲。聽父親說，大伯汝健、二伯汝俊、三伯汝杰都是“汝”字輩，在大伯病殤之后，二伯、三伯就易名為俊杰、志杰，成了“杰”字輩。
　　四伯倍杰與三伯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弟，他一生從事農耕。聽他年老的時候講述，當年本來有奔赴革命圣地延安的機會，由于一念之差沒有去，造成了他的后半生的不如意。
　　五伯與排行為九的叔父，是三爺的兒子。五伯畢業于渭南地區農業學校，經受了文化大革命的沖擊，曾任公社革委會副主任、供銷社主任等職。
　　六伯是四爺之子，畢業于富平師范學校，曾在家鄉蒲城的橋陵、璋寶、明德等地的初級中學任教，并擔任校長等職務。
　　在村里，人們將五伯、六伯分別稱為馬主任、馬校長。大約在我上小學二三年級的時候，有一年剛放暑假，天還是烏東黑，我被父母叫醒，父親用自行車馱上穿戴一新的我要去父親的工作單位閻良飛機廠，這是家鄉人的習慣稱呼，閻良飛機廠的官方稱呼當時是紅安機械廠。黑嘛咕咚的，在路過一所學校的時候，父親對我說，這是你六伯任教的學校，他在這里當校長。我當時就記住了，六伯在那所明德初級中學任校長。明德是荊姚公社的一個行政村，當時叫大隊，我們當地人稱之為明土村。
　　待我稍長一點的時候，聽村里人說，六伯還在我們甜水井公社的璋寶初級中學，虬龍原北皇陵腳下的的橋陵初級中學當過校長。當時的我就想，六伯一生教書育人，為人師表，一定是桃李滿天下。
　　記得在我上高中的時候，在一個周末去了橋陵我一個同學家，同學叫黨鋒，他父親是三合鄉初級中學教導主任。他問我是哪個村的，我說是原南甜水井鄉宣化村的。于是，他就問我，以前在他們橋陵初級中學有個校長叫馬克杰，就是宣化村人。我說那是我六伯。他問六伯的近況如何，我說退二線在家。他略加思索，說按馬校長的年齡也該退休了。
　　六伯的去世是在一九九一年的暑假。此前的一九九零年正月，八十四歲的二伯去世了，這一年大約是在春夏之交的時候，四伯也去世了。村里人說是一年半“走”了哥三個。六伯大約是在剛退休不久的一九九零年就發現患有疑難雜癥，他心里很清，說可能患的是舊社會人們所說的噎食癥，之后就在大哥所在的西安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治療。這一年的暑假，我去了一趟西安大哥那里，六伯正在大哥那里治病，他發現我因近視戴了眼鏡，說肯定是讀書寫字姿勢不正確造成的，以后要注意。我祈禱上天保佑六伯早日康復，出院回家。
　　在六伯去世后，吊唁的人很多，有親戚，有同事，有鄉鄰，也有學生。父親為了六伯的喪事忙前忙后地張羅。就在六伯去世前夕，父親和六伯有過一次談話，六伯對父親講，咱弟兄以后見面的日子就不多了。事后回想，這是兄弟生死離別的肺腑之言，感人至深，催人淚下。
　　光陰如梭，轉眼間六伯辭世已是整整二十二年了。聊作此文，以懷念他的在天之靈。
                         癸巳年夏于韓城象嶺腳下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