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情人節

任民

張立在局里匯報完第三次國土資源大調查工作，回到臨時租住的項目部時，已經是夜色漸濃，夕陽耐不住時光的磨礪，墜落在黑黛色的山谷里，山巔吞噬了最后一抹余暉。灰色的暮靄和灰白色的炊煙交融在一起，像是給雙泉鄉新農村的墻頭、屋脊、柳樹頂和剛剛硬化過的水泥路面都罩上了一層薄薄的玻璃紙，使它們變得若隱若現。

張立在項目部的大門外面，就聽見一陣陣猜拳喝酒的吆喝聲。他三步并作兩步跨進大門，將白天外業測量時戴著的軟檐帽子往堆滿檔案的桌子上一扔，便說道：“弟兄們，情人節沒等我來就喝上了？”

潘祥龍見張立回來了，便笑嘻嘻地站起來說道：“吆，張經理，你回來了？你快給大伙說說隴西城里的年輕人們都是咋過情人節的？”

話音剛落，大伙便紛紛撂下筷子，噴著滿嘴的酒氣朝張立湊了過來。

“對，快說說看。”大伙你一言他一句。潘祥龍邊說邊率先鼓起掌來，大伙也都跟著鼓起掌來。

掌聲一片，伴隨著肆無忌憚地嬉笑叫嚷聲，使初春季節的項目部里頓時熱鬧了許多，屋子里的氣氛也伴隨著爐火的溫度一下子升高了許多。

張立見狀，便故弄玄虛地咳嗽了幾聲：“啊哈，你們不知道，今天的隴西城里啊，哪可真是熱鬧啊，主要是鮮花店里、女人的用品店里都是人頭攢動啊，主要都是些和咱們差不多大的同齡人們，男的給女朋友、對象、媳婦買情人節的禮物，主要有鮮艷的玫瑰花、香水、高跟鞋之類的；女的則給男朋友、老公們買一些背心、褲頭、褲腰帶啥的……。”張立一邊說著一邊揮動著雙臂做出極度夸張的樣子，惹得大伙肆無忌憚地笑聲一陣接著一陣。

此時，張立眨巴了幾下干渴的嘴巴，潘祥龍見狀，趕忙抓起桌子上裝滿水的大搪瓷缸子遞了過來，張立順手接過潘祥龍手里遞過來的大搪瓷缸子，一仰頭，咕嚕咕嚕地喝了幾大口水，抬起左手把嘴角上流下來的水滴抹了一把。接著說：“我今天算是長見識了，人家隴西城里的年輕人們過情人節時，男人和女人們在大街上有手挽著手的，有相互摟著腰的，有邊走邊親嘴的，還有個別年輕人就像大街上旁若無人似的，男的泰然自若地把一只手放在女人的胸前，另一只手則摟著女人的腰，媽了個巴子的……。”

大伙聽完后便開始叫嚷起來，屋里霎時像一群嗡嗡亂叫的蒼蠅似的，亂糟糟的一片。

“唉”，張立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壓的椅子嘎巴嘎巴直響。

潘祥龍說道：“咱們這幫搞第三次國土資源大調查工作的弟兄們可真是可憐啊。”

屋子里亂糟糟的聲音開始慢慢地靜了下來。

冷寂籠罩了整個項目部，只有濃密的煙霧在屋子里飄繞著，偶爾有幾聲清脆干吧的咳嗽聲。

張立沉默了片刻后，便對大伙說：“大家伙都給家里打個電話報個平安吧。”說完掏出手機撥通了老婆的電話，歪著頭打起電話來。

張立是在去年云田的北站村搞外業調查時忙里偷閑在平涼老家結的婚，由于長期在外地搞野外調查和測繪工作，導致自己慣上了抽煙的毛病，今年妻子因身體健康狀況懷著的孩子流產了，這對張立兩口子的打擊是非常大的。

打完電話，張立走出屋子一個人躲在院子的角落里偷偷摸起了眼淚。皎潔的月光照射在乍暖還寒的院子里，月光下一點煙火一明一滅的伴隨著一個黑色的影子在院子里閃爍著。這時，從不抽煙的潘祥龍走出了屋子對躲在院子角落里抽悶煙的張立說：“經理，給我一支煙吧！”

兩縷微細的煙霧在月光的照射下裊裊升起。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