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給朋友回了微信，思維瞬間被一種記憶所喚回，手停頓在手機屏幕上遲遲不愿離開，我想起了石板和石筆。石板是我小時的作業本，石筆是我引以為自豪的筆。

石板和石板大約是我在學前班和小學一年級到二年級使用的，我上二年級的時候已經十一歲了，當時是1981年，也就是在八十年代初期我們還在使用石板和石筆。從網上看到一些人對石板和石筆的回憶文章，說是七十年代初就停止使用了，時間相差十年，也可能是地域不同的原因吧。在江浙和南方地區由于經濟的發展，石板和石筆早早就退出人們生活的視野中。我的老家在山西晉南地區的農村，經濟的蓬勃發展也是在我快進入大學的九十年代初期。

雖然過去了三十多年，石板和石板依然鮮活在我的記憶中，因為它承載了我們那一代人更多的情感。一方面是它們作為學習的工具，寄托了我們對知識的渴求。另一方面，它們是那個時代我們別無選擇的學習工具，是那個經濟還沒有得到快速發展留給我們“清晰而又明朗”的記憶。我第一天上學，就是它們陪伴我坐在學前班的課堂，聆聽老師講課，用石筆在石板上歪歪扭扭模仿老師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石板泛著灰青色（帶著黑色），從我現在從事地質工作認識，估計就是致密的頁巖。石筆是碳酸鈣含量較高質地較軟的滑石制作而成的。二者的完美組合就成了我們學習的工具，滑石遇到比自己堅硬致密頁巖，只有把灰白色的印跡留在上面。當然粉筆也完全可以替代石筆，只是石筆價廉物美、經濟實惠，且寫出來的字相當“清秀”，可以讓我們花很少的錢就成就我們對知識的追求。

現在想想，石板和石筆不產自我們當地，因為厚厚的黃土讓我們很少看到石材。即便就近的孤峰山上有石材，但也不是生產石板和石筆的用料。它們也是從遙遠的地方，“長途跋涉”來到我們這里的。記得一塊石板大約三四角錢，一小盒石筆大約兩分錢，一大盒石筆大約三分錢。可就是這些現在看起來微不足道的錢換來的石板和石筆，對于我們是彌足珍貴。

這些致密的頁巖和滑石被加工成石板和石筆也是相當不容易的。致密的頁巖被切割三四毫米厚矩形，長約二十五公分，寬約十四五公分。再把石板兩面拋光，四邊裝上木框，就變身成為石板。當然木框的一個長邊還要打上兩個孔，穿上細繩便于我們攜帶。有的石板在一面兩個短木框邊對稱寫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字，另一面木框上畫著毛主席的像，也有的寫著“為人民服務”“向雷鋒同志學習”等字樣。石筆就是把滑石切成三毫米見方，長約五公分的柱狀體，大約和我們現在市面上使用的一次性筷子粗細一致。然后裝在石筆紙盒中，一盒有的是十二支，有的是二十四支。石板就是我們當時最時髦的筆記本，經常掛在胸前向小朋友炫耀。石筆當然也不例外，擁有它的多少是我們炫耀的財富。

當然還有不得不提擦石板上灰白色字的“板擦”，板擦一般我們自己制作的，就是在家里找一塊母親改舊衣服剩下的邊角料。寫滿一石板字后，就用疊成半個雞蛋大小的舊布擦掉。有時我們直接用手擦，一些不講究的小伙伴用衣服的袖子把石板擦干凈，這些下來我們的手變成了黑色，衣服也錚亮烏黑，得到的是父母老師的責備。在周末，我們會用濕布把石板清洗的干干凈凈，以更加方便以后的使用。

我們那時基本上都是背著媽媽納的布書包，提著石板上學的。在課堂上我們用石板一筆一劃低抄寫下語文老師的漢字和拼音，然后又重復多遍地練習書寫，口中不斷念著它們的發音。抄寫滿石板后，拿給老師檢查才可以擦去。數學題也一樣在石板上運算完成，答案報給老師正確后就可以擦去，不正確的留在石板上繼續做。此時石板僅充當“草稿紙”或練習本的作用。有時老師在黑板上出一道或數學題，我們在石板上做完題后，放在老師講臺桌上，老師批改后打上分數，再把一塊塊石板發給我們學生。此時石板也堂而皇之加入“試卷”的行列，榮登大雅之堂。石筆在石板上的摩擦聲，隨著我們的奮筆疾書也清脆悅耳，“嗒嗒”的聲音我總認為它是一種天籟之音，由不同材質的石頭相互碰撞而引起的。在石板上形成的文字也是很好的書畫作品，即使我們寫的潦草，我也認為它們是我心中最完美的石刻。

當然在那時石板還有另一個作用，就是充當乒乓球拍子。因為石板的大小和乒乓球拍大小相當，只是形狀有點差別，缺少了是真正乒乓球拍的手把。可這些對于我們已經相當心滿意足了。閑置在教室前面那個水泥乒乓球臺站滿了帶著興奮的一張張稚嫩的孩童，中間擺一排磚頭作“擋網”，幾分錢可以買到一個乒乓球，石板變成了得心應手的乒乓球拍，我們就是這樣努力尋找著歡樂。時間長了，石板有時被我們打破了，只要不碎成幾份，它們在木框囿于下，還可以將就使用。有的石板的木框因為我們的調皮也從石板上脫落下來，原來粘合的膠水失去了作用，我們只能使用光石板，石板粗糙的棱邊角磨破了我們的手，甚至不小心劃傷了伙伴的胳膊。石板斷裂成幾份，回家就無法交代，那時候家里連三四毛的石板錢拿不出來的，等來的是家長的責罵和毆打。但無論如何，我們都讓它物盡其用，發揮它的作用，直到它徹底無法使用，我們才依依不舍地丟棄掉。

感謝石板和石筆陪伴我進入了小學，隨即石板和石筆的作用就減小了，但對我們的學習依舊起著重要作用。我們已經有自己的用白紙裝訂成的作業本，石板起著草稿紙的作用，需要馬上拿給老師看的功課才用到石板。這樣我一直用到小學二年級結束，才徹底與石板和石筆說“拜拜”。這以后我還偶爾能看到石板，出現在比我們第一級伙伴的手中。我小學畢業前幾乎就看不到了，它徹底被淘汰了，逐漸成為我記憶中的一道風景。

我不知道那時候城市孩子怎樣生活，農村的孩子是很苦的，但生活條件的優劣無關思想的快樂與否。就譬如石板和石筆帶給我們快樂是無限的，與現在女兒手中各種電子玩具帶給她的快樂一樣，不僅用來學習，還是游戲的工具。

兩年前，偶然在收藏市場看到石板和石筆，還有旁邊放著的“小人書”、馬燈等讓我久久不愿離去，攤主以為我要購買這些東西，我只能報之苦笑，搖搖頭悻悻走開。想想即便我買下了，能把它們放在房子的哪個角落呢，也許還是要被丟棄了，它已經失去了使用價值，留下的只能是一段苦酸的記憶。只能感慨不經意間它們已經遠離了我們的生活，而且幾近消失。

石板和石筆與時下的各種精美的筆記本和筆相比，雖然很“土氣”，但是我們小時最流行的學習工具，是我們小學生最時髦隨身品。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