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芍藥》
文/高學英
有些遇見,會一瞬間在你的心里埋下種子,從此就成為一種存在。
初遇芍藥,是兒時。
那時的我們滿山跑,尤其杏子成熟的時節,不管是不是需要采杏子都在山里逛蕩。從杏山往回走,路過一座小山丘,小山丘上長滿柞樹,都不高,不及大人的腰,我們叫它玻璃稞子。因為離村近,有些人會砍了回去燒,也有村里牲畜在其間三三兩兩的散逛。玩得滿頭大汗的我們,有時會遠遠看見樹叢間一點鮮嫩的亮色,跑過去,就會見到一棵盛開的芍藥花。尺多高的莖,碗口大的花,大多單花瓣,或潔白,或粉嫩,而且花瓣上有蜜蜂的時候多,也會有蟲子嗑過的斑駁,估計花能食,且甜。我們會把同伴們都喊過來,團團圍住看上老半天,深深的嗅,清雅的香就滿心滿肺了,那是在那個時代幼小心靈里最美的遇見。
再遇芍藥,是去年春。
行草說她們單位院子里芍藥花開了,邀我去看。行草工作的單位是有名的園林式單位,我去那里看過五角楓,照過海棠花,品嘗過櫻桃,還認識了爬到樓頂的地錦。每次去不是飽眼福就是飽口福,當然要去,而且我還真的好久沒有看見芍藥花了,馬上前往。
那是緊簇簇的一池子繁花,但和我記憶中的不同。都是大朵大朵的,大紅色的,紫色的,粉色的,白色的,還有好幾種顏色成一朵的,所謂花團錦簇,說美,還好像不夠表達它的美,當時就驚艷到了我。我說,這不是芍藥,這是牡丹,我在河北見過一棵開花的牡丹和這一樣的。行草堅持說,就是芍藥。草說芍藥,那就是芍藥,不敢置疑,因為行草的工作單位本就是林業部門的專業技術單位,絕對有權威性。終究想區別,回來百度,才知牡丹和芍藥都屬于芍藥科,牡丹是木本,也叫木芍藥,而芍藥花是草本,二者的花瓣和葉子都有些許不同,這我倒是沒有看出來。
我開始想象,這樣繁華隆重的芍藥花如果開在故鄉那座小山丘,會是怎樣的情景。
幾年前,我回鄉時還真去過那小山丘,抬頭望望,覺得小山的“發際線”明顯的提高了許多,裸露處還有刨過種了點什么的痕跡,低矮的柞樹已然所剩無幾,稀稀落落的,散落在山頂的周圍。看見這樣的景象,我突然間心里一緊,想嘔。那種感覺,就像瞬間看到最喜愛的美人脫了發,不僅是踐踏美感的婉惜,還有那份真切的痛疼。問起芍藥花,表姐說,哪還有了,進深山也許會遇到吧!
想起我們經常說起的“輻射”——甲醛的輻射,礦物質的輻射,核的輻射。我們小心翼翼的規避,害怕它帶來的致命傷害。可是我們自己給予的傷害呢?像這種對自己生存環境的傷害,我們人類的“輻射”半徑是多少呢?什么時候我們也象愛自己一樣,對這些草木生靈以十分的憐惜和珍惜,以最大的努力去規避對它們的傷害,找到一種更合適的共處方法,應該就是共贏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們有那樣的實力,我們要是能夠做到,就還在家鄉那座小山丘種滿柞樹,然后,就用行草單位池子里那種重瓣的芍藥,星星點點的種在其間,那該多好,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