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拐豆腐

  每年臘月祭灶過后，村里家家戶戶拐豆腐，迎接新年。這是家鄉過年的傳統習俗，也是忙年的頭等事。

  豆腐是一道營養豐富的菜肴，老百姓家里的當家萊，古時官宦人家的飯桌也少不了它。在饑不擇食的年代，肉食稀罕，365日哪天吃的豬肉記得一清二楚。因而不論平常還是過節，豆腐是家庭飯桌和招待親友的主菜，過年更非它莫屬。正月里來客，香噴噴的紅燒豆腐端上桌，散發著主家的熱情。還有，豆腐諧音為“都富”。今年巴望來年好，哪家都想擺脫貧困，富起來。所以過年家中拐些豆腐多吃幾日，既感到過年幸福，也是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拐豆腐就是磨豆腐，而村里人歷來稱拐豆腐，這可能與石磨造型重量和“拐”的操作方法有關系。石磨一般固定在圓形石槽里，石槽平放在米把高的磐石上，用來固定石磨和收集磨下來的豆糊。石磨靠雙人用拐磨杠操作的。拐磨杠是約兩米長的棍杈，杠頂端鑲個四五寸長的圓木插銷，杠尾部是兩個杈頭，兩杈之間橫釘一個木頭把柄，形成三角狀，與杠頂頭插銷形成九十度。把柄折中擔在直立地面的棍杈上，俗稱“拐磨杖”，高度托起拐磨杠與上磨盤形成平衡。拐磨杠頂頭木銷插入上磨盤邊沿一個木栓圓孔，構成轉軸。前面一個人左手掌控磨杠頂頭，引導磨盤從左向右轉，右手用飯勺向磨眼里投放黃豆和水。后頭的人雙手抓著磨杠把柄，以拐磨杖為支撐，跟著前面的人順勢前推后拉，左拐右拐，磨就呼呼轉起來。這就叫拐豆腐。

  過年拐豆腐充滿了期待，累并快樂。由于村里只有兩座石磨，排隊拐豆腐是必須的。記得有一年，村頭劉家夫婦為了搶早拐豆腐，半夜悄悄起床。他倆怕驚動鄰居，穿衣沒點燈。等到了磨坊，夫婦倆一邊拐著磨，一邊嘀咕。男的說：今兒個俺的棉褲咋不對勁？女的接茬：俺也覺得褲子穿的不舒服。等忙活到天亮才發現，夫婦的棉褲互相穿錯了。五六十年代，村里男人女人穿的大都是大腰褲。腰圍都能將就穿，但褲腿長短粗細不一樣，穿上自然不對勁。后來每到過年拐豆腐，老少爺們就拿他夫婦說笑。其實，拐豆腐就是過去村里忙年的縮影。

  拐豆腐有很多道程序。豆糊磨下來，緊接著要吊漿，將豆糊殘渣過濾出來，清漿了然后上鍋煮漿。豆漿煮沸后舀進空水缸里，再用石膏點漿攪勻，經過澄漿形成豆腐腦后再舀出用吊幅上桌覆漿，擠出清澤，就成了豆腐。一桌豆腐做成需要大天半功夫，還不算頭天晚上泡黃豆的時間。所以平常做豆腐賣的人家更是辛勞，除了加工還得出挑子挨村叫賣。

  用石磨拐豆腐經歷了數代人。這種制作豆腐的原始工藝停留在了八十年代初。之后被機電動力配套的鋼磨所替代，但加工的豆腐口感比不上傳統的石磨。好在豆腐的屬性沒有變，它依舊是當今餐桌上不可或缺的美味佳肴。過年還是無它不成席。

  可以說，過年拐豆腐已經成為悠悠鄉愁，但它生成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是無價的。

高習前供稿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