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上的一幕一直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那是兩年前的一個春天，我外出辦事，在海邊的某一公交車站乘坐公交車。下午四點多鐘，車站上人不多，三三倆倆。我的旁邊站著一個穿著校服的男孩，干干凈凈，白白胖胖的，看樣子是小學五年級或者六年級的學生，是放學乘公交車回家的。
　　車來了。胖男孩在我之前上了車，書包很大，鼓鼓囊囊的背在身后，擋住了我的視線。一上車，男孩徑直往車廂后面走去。我隨男孩身后也上了車。“嘟”的一聲打上了乘車卡往里走幾步，我就站在了離司機不遠的地方。車廂里人不多，座位剛剛坐滿，有四五個人站著。
　　“投票！”司機回頭喊了一句，明顯是沖著剛上車的那個胖男孩。
　　車上人的都看向那個男孩，誰都沒說話，都靜靜地看著。
　　司機的身后有一排順窗而排的座位，坐在中間位子上的一位傻女人引起我的注意。她，一眼就就看出是個傻女人，頭發花白，有50多歲，扎著兩條齊肩短辮，是上個世紀六十年代流行的那種辮子辮子，辮梢上還扎了一塊紅色的絲帶，頭頂上別著兩個粉紅色的頭卡。臉上肌肉已經松弛，眼皮耷拉下來，遮住了眼睛，眼袋像撒了氣的氣球，皺皺巴巴的垂著，額頭上一根很深的抬頭紋，像刀刻上去的一樣，下巴扁圓松弛，嘴唇很厚，還涂上了艷紅的口紅。她的臉上涂得很白，像用白粉刷了的墻壁似的似的，那“白粉：再厚也蓋不住刀刻似的皺紋。她攥著右拳，不斷往頭頂舉起放下，舉起放下，像在向誰宣誓一般，嘴里還小聲嘀咕著。我聽不清聲音，看口型，猜測是說：“毛主席萬歲”一類的話語。似乎還沉浸在上世紀六十年代沒有出來，像一個上世紀的文物。她穿著花衣服，花裙子，還斜肩背著一個上世紀用的軍用書包，書包上還有一個紅色的五角星。她傻傻的咧開嘴笑著嘟嘟囔囔地看向那背著書包的胖男孩。
　　“投上票啊。”司機邊啟動著汽車又喊了一遍，沒有回頭，聲音卻提高了不少。
　　車緩緩的啟動，離開了車站。人們還是看向那個胖男孩，默不作聲。男孩在后門處站定，目不斜視，旁若無人，像丟了耳朵似的。傻女人邊嘟囔著，邊傻笑著，看了看胖男孩，站起來，又坐下了，站起來又坐下。
　　“那個沒投票的投上票！”司機的聲調更高了，明顯帶著不耐煩。
　　胖男孩還是不理不睬。
    傻女人站起來，從自己隨身背著的背著的小包里拿出一元錢，走到司機旁，把一張一元紙幣投進了投幣箱。她轉回身，又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還是那樣傻呆呆的笑，還是那樣舉起右拳宣誓，嘴里振振有詞的“毛主席萬歲！毛主席萬歲！”
　　胖男孩始終沒有動一動，連頭都不曾回一下。
　　一車的人都看著呢！大家都默不作聲，包括我。
　　……  ……
　　　　（2013年8月27日）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