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科女的水上花樣年華（組詩）

鄭偉

 

眉心的浪花

 

左手圖紙，右手文字

像“工”字一樣走出校園

頂天，立地，也時常立于甲板

繪制長江的君子風范

江風起時，她右手護著圖紙

左手護著衣裙。浪花開在眉心

點綴她簡約的笑靨

她善畫弧線，夕陽自愧不如

跳板臉紅心跳

莫非，那紙上繪下的

是他羞于啟齒的寂寞的情思

 

漩渦與玫瑰

 

江流滾滾，尚未掀起彩虹

她不再把航標視為一盞燈

而是眼睛與星星間的信使

時空或彎曲，或平坦

心事鋪陳，水落石出

水的生辰八字尚待考證

浪潮已將情書掛在了桅桿

她伸手揭下，發現是一個

溫柔的漩渦：工科女未選修的

課程，如一朵深不見底的玫瑰

須用一生來探索

 

天空的木芙蓉

 

與其對峙腳下的落葉

不如追隨頭頂的天空

木芙蓉，放下霜的不完美

開始與各種道路通信

談論自行車輪與雙子星

談論沙漠如何變成綠洲

水上生涯，讓她越來越接近

一株蘆葦通透的身體

她解下筆端的浮云交給風

坐上地圖：所羅門的飛毯

杳無蹤影，或傲視群星

 

注：木芙蓉又稱拒霜花，常植于水邊。

 

曲水流觴

 

筆尖已磨平

坐得下寂寥的時光

想到王右軍，端坐于蘭亭

把恵風拓在永和九年

她坐上小艇，自西陵峽曲水流觴  

水流湍急就留一些飛白

順風順水也不龍飛鳳舞

無論江面是窄是寬

都把自己當成一個倒空的杯子

不被流水綁架

也不遷就兩岸的山峰

 

桃花開了

 

桃花開了，一陣風藏起腳步

一陣風在練習變成燕子

醉酒的人們，再次回到花瓣里

桃花開了，江水流動起來

我們不去討好那些風

我們借助重力，順水推舟

回到小草用骨架支起的童年

桃花開了，我們在花影深處

與一片失憶的帆互訴衷腸

聽粉紅的花瓣，把風熨過的春天

烤得滋滋作響

 

童年的小溪

 

每一條細流都想感動她

而她只收留了童年的小溪

它越來越瘦，蝌蚪越來越少

她采集春花夏雨來滋養

讓它清澈地漲，快樂地唱歌

還不辭辛勞地為它搬走石頭

掇拾詩歌、顛倒的文字

那些前世的囈語

如中年的思緒般曲折

又如萬卷經書般沉重

不知該由哪一只青蛙來馱著

 

渡口的蔥蘭

 

輪渡送她過江

她送輪渡一尾魚的背影

測量多年漂泊的深淺

白露未晞，殘月隱退

魚汛伴隨聲聲汽笛來臨

少年船主淺笑，有若渡口的蔥蘭

讓她憶起三十年前離家

照相師傅走街串巷

唯獨不來這渡口

必是擔心江上曉風

把笑容似魚鱗一樣吹皺  

 

組詩作于2019年6月

 

 

作者簡介：鄭偉，1977年出生，湖北荊州人，自1991年開始習詩，2018年受女兒鼓勵首次投稿，有作品發表在《詩探索》《十月》（少年版）《天津詩人》《長江詩歌》《齊魯文學》等報刊，作品入選漓江出版社《2018中國年度詩歌》等年度詩歌選本。目前在國企工作，兼從事公益性質的翻譯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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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