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折疊,理想折疊的現實魅影
楊廣虎
當新聞輕描淡寫報道郝景芳的短篇小說《北京折疊》繼2015年劉慈欣的《三體》之后再獲雨果獎,我才記起來在2015年4期《小說月報》“開放敘事”欄目上讀過。這是真的,并非我對科幻小說抱有偏見和冷漠。
在一個人人很現實很忙碌很疲憊的社會里,讀書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更不要說讀“科幻小說”了。我覺得一些“硬”的“科幻小說”被電影大片、網上玄妙、游戲大戰等早消解了,諸如《北京折疊》這類“軟”的“科幻小說”,還不如八卦新聞,經紀人、干爹、幾個戲子的事情被人關注。
恰恰是,《北京折疊》這部“科幻小說”沒有強大的視覺沖擊力,因溫情地關注了現實,得到了一些認可,有些人甚至說,它的獲獎是對業余作者的肯定。世界性文學獎項的肯定,也算是對作者的一個補償。我們且不去討論獲獎的問題,就像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一樣,眾說難辨,褒貶不一。還是看看《北京折疊》這部小說本身,文本最能說明問題,或者說,任何時候要靠作品自身來說話。
小說《北京折疊》把城市折疊,創造了一個不是“很科幻”的情景,隱沒時間歲月,有些人物也很模糊,把空間分為三層,不同的人占據了不同的空間,也按照不同的比例,分配著每個 48 小時周期。在不同的空間里,分門別類住著不同的人,第三空間是底層工人,第二空間是中產白領,第一空間則是當權的管理者。從社會階層來講,設定了三個互相折疊的世界,隱喻上流、中產和底層三個階層。每個階層的界限難以打破,越是上層,生活越精致。
和我所期待的有些不一樣,《北京折疊》作為中國式的“軟科幻”,沒有宏大的科學敘事,沒有人與宇宙大戰,未來環境生存危機等國外一些超人的“科學幻想”,更多的是理想“烏托邦”的折疊,或者說是“反烏托邦”,現實的魅影時常出沒,在作者理性的思索下,平實的語言中,冷峻的觀察中,細膩地一點點展開,盡管沒有科幻,沒有發明,卻多了人文關懷和現實關照,顯得別具一格。
日漸擁擠的未來北京,晝夜之間三個世界交替折疊,輪流蘇醒。人們被階級與出身分隔其間,在同一個舞臺上演出無窮循環的城市戲劇。老刀,年近五十,垃圾工,單身父親。為了撿回來的女兒未來,開始了他一天之中穿越三個世界的冒險。
“科幻的字面意義是科學的幻想。這個科學不應僅僅是狹義上的科學技術,也應包括人文科學部分。科幻作品可以想象,可以天馬行空,但必須有現實的注腳。而《北京折疊》明顯是符合這一點的。作品中構筑的折疊城市背后其實是作者郝景芳對于這個世界的獨立、嚴肅的思考。”
作者一直在思考,科學進步是否可以打破社會各階層的固化。一個人,一出生,就決定了自己的所處的階層。
在《北京折疊》這部小說中,作者提出了未來的一種可能性,面對著自動化、技術進步、失業、經濟停滯、城鄉二元化,戶籍問題、情感隔閡等各方面的問題。技術改造有可能導致大量工人失業,上學困難等社會問題。同時,作者也提出了一種解決方案,有一些黑暗,顯然并非最好的結果,但也并非最壞的:“人們沒有活活餓死,年輕人沒有被大批送上戰場,就像現實中經常發生的那樣。我個人不希望我的小說成真,我真誠地希望未來會更加光明”。
西方現代小說有著自己獨特的審美特征,如融入哲學思考、宗教救贖、普世情懷、著力探索人的主觀世界,不以人物為小說藝術形象的主體,主題、創作意圖相當隱蔽,呈現出立體性、散發性結構,表現手新穎、大膽。作者也借鑒了一些這樣的寫作手法,以個人的內心去精心塑造世界,強調著生命和生活的意義。這些世界“有的是世界的投影,有的是鏡像,有的是反轉,也有的是毫無關系的延伸。它們有的存在,有的不存在。它們有的看似與生活世界一樣,但實際只是幻影的疊加”,而作為寫作者的她,就是這些世界之間的旅人。雖然故事讀來有些平淡,但是很接地氣,讓未來的“科幻”不是遙不可及的童話,更加貼近現實;加之融合了個人的寫作經驗、理科特長、社會感悟,讓小說顯得更加豐潤,人性化,構成了屬于自己的中國小說獨特的情致和意蘊。
我記得小說中彭蠡說:“我還是勸你最好別去。那邊可不是什么好地兒,去了之后沒別的,只能感覺自己的日子有多操蛋。沒勁。”
老刀說話費勁,因為他正在扒窗臺:“我不去也知道自己的日子有多操蛋。”
無法選擇,這就是現實,無論冠以什么樣的華麗外表,什么科幻不科幻,只是借用一種道具,繼續上演我們的荒誕的社會和心中的故事。
“凡操千曲而后知曉聲,觀千劍而后識器。”(劉勰)應試教育,讓中國的少年兒童從小缺乏想像力,雖說“科幻小說”是隨著工業革命誕生的;科幻小說注定就是小眾,很難普及,這是目前無法更改的現實。延伸到文學,它不是歷史的道具,也不是未來的戲裝,它應該回歸到本質,講好中國故事;文學不是靠出現“腦癱詩人”去炒作,拿獲獎去奪人眼球,文學需要作者的良知、歷史使命感和時代社會責任感,也需要融會貫通的寫作技巧,與時俱進,獨守寧靜。
2016年9月11日于長安秦嶺終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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