芨菜暢響曲
來源:作者:南舒時間:2012-04-25熱度:0次
芨菜暢響曲
芨芨菜的記憶源于童年,盡管是朦朧的,但卻深深地刻印在我的心里。那正是困難時期,父母帶著妹妹、弟弟和我生活在一個地級城市。也許生活所迫,妹妹被送到了外婆家扶養,我和弟弟隨父母生活。當時吃是最大的問題,一天三頓的清湯胡蘿卜,實在令我對吃飯失去了興趣。每到吃飯時也是我最難受時,甜甜的胡蘿卜怎么也咽不下。一次吃飯時,一看又是胡蘿卜,我手中的碗端了又放,放了又端。父親見狀便對年小的弟弟說,去把打牙錘拿來,不吃飯打掉他的牙(其實也不是什么打牙錘,就是母親做針線活用的線陀螺)。由于懼怕打牙錘,我只好耐著性子把照見人影的胡蘿卜湯吃掉。看到我吃飯如此的難,母親想盡了辦法,總是魔術班的變出了一些野菜湯什么的。一次,一種獨特的野菜味引起了我的注意,淡淡的清香猶如田野中刮出的陣陣清風,沁人心脾。初次嘗到如此美味的野菜湯,我一口氣喝了兩大碗。媽媽問我,“好吃嗎?”“好吃。”“這是芨芨菜湯,喜歡了媽媽再去挖。”這是我平生第一次聽到芨芨菜的名子,也第一次記下了芨芨菜的美味。
文革期間,我們家是吃商品糧的。每月26斤的糧食,雖吃不飽,但也餓不著。再加上媽媽常買一些紅薯等粗糧補貼,生活還算過得去。平時吃的最多主食就是白面與紅薯面參雜的花卷饃,時而也能吃上點大白饃。當時我在城市郊區上小學,同班農村小同學們很是羨慕,有的甚至對我說,把你家的大白饃給我拿一個。背著母親,有時我也會把大白饃遞到小朋友手中。文革中期,興起了一段憶苦思甜。各單位的領導中午都不讓職工們回家,號召他們下野地里挖野菜,回來后再加一些雜糧面放在鍋里,煮成野菜糊涂湯當午飯,名曰憶苦思甜飯,吃飯的目的是讓職工們不要忘記舊社會的苦難。輪到母親的單位吃憶苦思甜飯了,而且吃的是芨芨菜黑糊涂。母親知道我好吃芨芨菜,囑咐我早點到單位喝芨芨菜糊涂。開飯時,一些知情的小朋友拿著小碗嚷嚷著叫撐大勺的伯伯多盛點。沒多大工夫,一大鍋芨芨菜糊涂湯就被搶光了。沒喝上糊涂湯的大人們說,讓孩子多喝點吧,舊社會的苦我們吃夠了。
今年的春天來得晚,農歷二月二后,還是冷嗖嗖的。春天在我腦海中記的最深的就屬芨芨菜了。是的,芨芨菜已離開飯桌多年。如今,隨著人們對養生的需求,芨芨菜又成了上佳的健身補品,芨芨菜性味甘平,具有和脾、利水、止血、明目等很高的藥用價值。閑來無事,我決定帶上小鏟子同妻一道到效外走一走,順便看一看兒時愛吃的芨芨菜長出來沒有。一者可以散發一下城市的沉悶,再者可以領略一下遲春的氣息。
沿著寬闊的柏油路,原來走過的路旁不知何時長出了高大闊氣的廠房。盡管是到了春天,但殘留的樹林中的還是一派冬的景色,灰蒙蒙的一片。突然,一團粉色的光亮進入我的眼簾:那不是櫻花嗎?春天還沒到來,櫻花怎么就開了,而且還有敗的跡象。看來,我錯怪了春。大有不識春天真面目,只緣身在高樓中的感嘆。櫻花怒放季節錯過了,這完全是知覺惹的遺憾。為什么我不早一點到效外呢?現在一切都晚了。現在我體會到了眼見為實,耳聽為虛的真正含義了。猛然醒悟,我認真地尋找起春天的痕跡來:垂枊的主干已開始黃中帶綠,搖蕩的枝條也掛上了點點的翠綠;滿身毛毛蟲的白楊樹挺拔昂然,微風吹來,搖曳如玲,洋洋灑灑地撒向大地,猶如一遍深褐色的地毯。嬌嫩的麥苗輕輕地搖著頭似乎要告訴我什么?對!麥田中隱藏著芨芨菜。妻卻攔住說,現在科學化水平高了,農人們大多在麥田里用了除草劑,吃著不安全,我們最好到樹林中去挖。
這是一片小樹林,林中似乎沒有春的跡象。大多樹枝光禿禿的,沒有枝芽,沒有樹冠。只有林子底下卻不時顯現出盎然的春機,綠油油的小草隨風飄蕩。我想,小草旁一定長有嫩小的芨芨菜?于是,同妻到林子內,尋找起芨芨菜來。這里的小草我大多不認識,只有少量的貓眼草、刺角芽等還叫得上名子。忽然,一棵棵鋸牙狀的嫩綠小草迎風搖擺,葉片上還泛著紅云。這不就是芨芨菜嗎?但與來時的想像大相徑庭,大多芨芨菜頭上頂著一朵潔凈的小白花。這種白花非常奇特,沒有花瓣,碎碎的,就像縮小了的韭菜花。顯然,芨芨菜們已有了老像。妻告訴我,盡量不要挖那些有花的芨芨菜。但必經已過了時節,頭上沒有頂花的芨芨菜的確太少了,半天才挖了一小把。看來我只有拿出看家本領,對芨芨菜進行地毯式尋找了……這個方法果然靈驗,很快我的菜袋子鼓了起來。比竟我們找的這塊林子草地少,要想有大的突破就難了。于是,我試著把一些剛開花的芨菜也收入囊中。挖時我試著先把芨菜的花徑掐一下,掐得動的,就留下,掐不動的不要。思路一改戰果豐,僅僅個把小時,菜袋子就裝不下了。再看看妻,比我挖的足足有兩倍多。
滿載而歸。看到自己的勞動成果,想著明天將要吃到美味的芨芨菜肉水餃,不覺咽了口水。美味的芨芨菜伴我走過了童年、少年和中年,一樣的芨芨菜不一樣的感受,但芨芨菜淡雅而清香的美味卻永恒地飄蕩在了我的記憶中……
(編輯:作家網)